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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40章 顛倒的世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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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一眼就認出第一個孩子就是樂樂,盡管他身上的衣服被人換了下來,但能看到他的側臉,一直哭著在掙紮,被人堵住了嘴巴。

那個把他抱出的人就是引爆了炸彈的武亮,他再把後備箱裏的那個孩子拖出來之後,扛在肩上往回走,警惕的四下張望使他在鏡頭裏留下了一張模糊的臉,那個孩子一動都沒有動,不像樂樂那麽掙紮,幾乎毫無生氣。武亮把他們交換之後,那輛面包車很快的開走了,沈翊暫停看了一眼車牌號,沒有管我立即到一邊去打電話,讓人去查這輛車的行蹤。

我依然站在原地看著那副被定格的畫面,武亮把樂樂與其他的孩子做了交換,那麽那天爆炸中死掉的就不是他,就像沈翊懷疑的,樂樂他還活著!

我有點弄不清自己的想法了,陷入了混沌。武亮是中途投靠了mars的,他在那邊沒有朋友,但車子確實是被人開走了,會是誰,警察嗎?還是其中有其他的隱情,他在那裏會不會有危險,目的又是什麽。

這些問題在我腦海中滋生蔓延,我懵了一樣,僵硬地直立站著,直到沈翊掛斷電話要出門的時候,我才急急的跑過去攔住他,“你去哪兒?”

“去找樂樂。”他從一個暗門裏拿了一把槍,不顧我的阻攔,直接推開我出了書房門。

我緊跟在他後面,小跑幾步拉住他的手臂,說:“你冷靜一點,沈翊,我們先弄清楚這到底是怎麽回事,然後再去找樂樂。你現在貿然行事,怎麽知道他們在哪兒?他們帶走了樂樂,就說明一定有別的目的,我們應該去報警而不是自己以暴制暴的解決,再這樣惡性循環下去,你怎麽知道不會有下一次,我們沒辦法防的。”

我抓得很緊,沈翊又不能用力把我推開,只好轉過來對我說:“我不信任何人,我只知道我現在應該抓住線索去找到那輛車,再順著查下去,而不是在這裏等風險變大。我怎麽樣都不要緊,樂樂他什麽都沒有做過,憑什麽這麽小就要經受這些事,喬綾,他是你的親生骨肉,你不要告訴你一點都不關心!”

他語氣很沖,我怔怔,手下不自覺的松了松,他沒有再看我,徑直走向了門外。

門摔上之後,我握著猶豫著到底該不該報警,如果那邊是警察還好,可萬一不是呢?我這樣做,會不是在打草驚蛇?

我回到房間裏,遠遠的看向離開的方向,沈翊的車子早就沒了蹤跡,不知道去了哪裏。

沈翊這一走去了很久,我坐在書房裏一遍遍看著那個模糊的影像,張嬸在外面叫了我很多遍,我耳邊卻只有沈翊那幾句話,我不知道為什麽,在失去樂樂之後,我時常感覺自己變得有些不像我了。我經常會想起樂樂,可已經不會再流淚,甚至沒有那麽多的傷悲。艾米走的時候,我曾有過一段時間異樣的難過,可面對樂樂,我好像一下子就失去了這種能力,連沈翊都比我更受打擊,我卻只有在想著以後要怎麽過下去。

我找不到悲傷的方式,更不知這種情緒是因何而起,因此在這一刻深深地感受到了一股無力。

我試圖讓自己寧靜下來,聽沈翊的由他去找,就在這裏等他把樂樂平平安安的帶回來。

可我嘗試了許久,不得要領,反而越來越煩躁起來。我到樓上把那本日記拿出來,接著上一次的斷口接著往下看。

與上一篇的時間是同一天,字體變回了原本的稚嫩,歪歪扭扭的寫了一個對不起,沒有其他的記錄,而翻過頁之後,又是隔了很多天,寫道:【我前幾天見到哥哥了!他沒有死!我躲著父親跟他去了一座很高樓頂,我們倆坐在欄桿上,他說這天空就是一個籠子,把我們都關在裏面,沒有人逃得出去,想過的好以後就要學會認輸。我不太懂,可聽他的自己早早回了家,坐回桌前做父親交代的事。他回來的很早,我照哥哥的話去給他泡了一杯茶,他還是用那種讓人害怕的眼神看著我,卻沒有追究我偷跑出去的事,我卻更加怕他……】

我定神蹙了蹙眉,可以看得出,這裏大概是nick分裂出來的開始,是最初的裂痕。

之後的很多天裏,他都是這麽寫些瑣事,中間值得提的就是沈巖的事情,他知道了沈巖沒有死,但沒有很開心,記敘的很平淡。或者可以說他在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裏都寫的很淡,語氣之間沒有大的起伏,與哥哥nick也開始出現觀點上的分歧,言辭並不激烈,矛盾的點也很明顯,最大的就是沈翊在按照nick提供的方法做事之後,時間久了,收到的懲罰少了,卻覺得丟掉了自己的思想,像個機器,是沒有靈魂的。

他開始很少與nick交往了,提到他的時間越來越少,日子好像又恢覆成過去,沈源依舊不那麽喜歡他,但他的抱怨和對沈巖的嫉妒沒有了,也不說每天做了什麽,不是按照時間順序來寫,好像什麽時候想起就在這上面塗幾筆,很敷衍。

時間隔了很久,有幾年的樣子,可我才翻了十幾頁,他的字跡忽然就變得成熟起來,但能確定人格沒有變,是日記擱置很久又撿起,這次什麽時間都沒有寫,只有一個陰,很長的一篇。

【這個本子放在床下很久了,被父親發現之後,再也沒有動過。從前面翻過來,發現有很多事都不記得了,我竟然想要害過阿巖,還想殺了父親,這怎麽可能?父親說我只是那麽想過,並沒有做,可還是不相信。我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麽了,可又不想去細究,這世界上有太多我不找到答案的事,它們的覆雜超過了我的想象。

我見到沈易了,就是那個被父親當做我的替死鬼的那個孩子,也是我這個名字的起源,是父親在幾年前就安排好的棋子。他個子不高,到我們家與我交代背景的時候,眼圈一直都是紅的,看起來很可憐。

我把阿巖收藏的玩具送給了他,一套裏有兩組,一組是奧特模型,一組是被他們打倒的怪獸,奧特模型阿巖不肯給,我只把後一組給了沈易。他看著我的眼神裏帶著恐懼,說想要他的爸媽來接他,我說就是他爸爸收了我父親的錢才把他賣到這裏的。他不相信,哭的更厲害。我把另一個單獨的匹諾曹送給他,說這個地方有很多看不出的謊言。他拿著玩具哭,最後只說我才是片子,說不公平。

我知道,我當然知道,可又有什麽是公平的。我也不想要他的身份,可我又有幾次選擇的機會。

nick說得對,我是個懦弱的人,我不想死,可又嫌棄活著太累。媽總說人是貪婪的,其實我也一樣,為了有逃脫這裏的那天,我寧願讓他犧牲,帶著他的皮囊活下去,這當然自私,我承認的。

沈易開始不肯開口,不知道父親對他做過什麽,總之他被從那個屬於我的屋子裏出來之後,一下子變得很乖,順從的說著我需要的信息。這感覺並不好,我從他的臉上,看到了我在面對我所恐懼的那個人時才會露出的神情,那種屈服和並不誠心的認輸。這代表著,我終於變得跟他一樣了,成了這個渾濁的一部分。

父親把跟陳律在做的事情全告訴了我,他是真的老了,臉上有了皺紋,對我不再是那副冷冰冰的面孔。我記得那天他說了很多話,然後眼淚從眼睛裏落下來。他說他需要一個人幫他,陳律選擇的人是阿巖,他年紀小,也很聰明,性格很適合做這事,借一借父親的風,很快就能獨當一面。父親說阿巖實在太小,不願他過早接觸這些,問我願不願意主動去告訴陳律來替他,就說我想做。阿巖才那麽大點,我想不出來他們要用什麽方法培養,於是我同意了,反正我已經變成現在這樣,不介意更糟糕。

我把這些跟沈易說了一部分,之後我們倆都沈默,很久之後,他拿著筆畫了一幅畫,天與地是翻過來的,我在一旁看著,說這很荒謬。他已經憔悴下來,眼皮耷拉著,翻起來看我,說,這本就是個顛倒的世界,每個人都是鼻子不會變長的匹諾曹。

我還是說,是啊,真荒謬。

我們沒有說多少話,但我們又是聊的最多的朋友,我有點不想讓他死了。我拿起他的筆,在紙上畫了一幅棺材,他說這是不是給他的,我說不是,是我自己的,要是我死在他前面,他就給我釘個這樣的棺木。他想了想,在裏面畫了很多花,說還是把這給他,反正他已經對很多事情沒有期待了,不如讓我活著,名字就送給我。我們說了很多沒用的廢話,而這些也許不會有人知道了,我也會忘記,因為它不屬於我。等明天來到之後,我們一時沖動的想法都會收回,又是兩個想要對方性命的陌生人。】

我皺緊了眉,這與現在的情況有些不同。

我緊接著往下翻,企圖找到一個答案,但是卻沒有,中間沈翊去了武館,刻意的疏遠了沈巖,也跟著他父親做了很多事,但是不是直接跟他,除了石添之外,沒人知道他是沈源的兒子。他沒再提過沈易,直到那場泥石流之後。

【最近有點累了,媽知道了我和父親約定的事之後,經常在鬧,病了之後自殺了很多次。

她是一個善良的女人,但她的善有時顯得很愚蠢,如果她早一點離開,或者不嫁給我父親,現在絕不會落到這樣的下場。她現在鬧又有什麽用,改變不了任何事,她也沒有能力改變。我是愛她的,可我很多時候,也覺得她性子太軟,根本保護不了誰。

我幾次都沒有去醫院看她,那裏有很多眼線,我找了一個姓謝的老醫生,問她的情況,卻有了一個新的發現,原來我在別人眼裏也是一個病態的樣子。可他能懂我,理解我說的每一句,並且答應幫我把事情保密。我只跟他接觸過幾次,印象裏也只是回答過幾個問題,他的表情卻越來越驚訝,跟我說了一個讓我不太懂的名詞,did,分離型人格障礙。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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